落井下石中全身而退、安然告老——顾祁生此人，能是什么简单货色？
想起前几日搁在案头的线人密报，许清晏眉头一颤，悄悄掀起眼帘：嚯，真够敬业，还哭着呢。
她牙根不由一酸，心中敬佩之情顿时油然而生：此等脸皮，也不怪太子年幼，被这人死死拿捏，成为他最后一道护身符。
“顾大人，您……”
“？”
听到对面终于传来动静，顾祁生眼底划过一丝笑意，面上倒是未改分毫。只维持着强颜欢笑的可怜模样，缓缓抬起头来。
——然而，还不等挤出个假意安抚的表情，下一秒，他却不由脸色一僵，当场愣在原地：
明灭跳动的烛光下，只见许清晏眸光微闪，似是羞涩，又或是不知怎么开口；仿佛带着说不清道不完的复杂情绪，只久久凝视着他。
模糊不清的光影笼罩在她身侧，一双凤眸狭长微微挑起，明明惯常视人凛冽如北境寒风，如今却莫名因主人情绪而变得柔和；眼角微微泛红，隐约可见两点可疑的水光。
他失神不过片刻，对方却再度出声。仿佛下定决心般，神情虽带着些许扭捏犹豫，而仍坚定开口道：
“听闻国师近来遭奸人所害，无端失信于陛下。下官早闻此噩耗，只是久未归京，实在是苦于杂物缠身，直到今日才得空登门拜访。”
“论理，该在下向您请罪才是。论情，下官，我、我……”
说完，似是察觉到自己一时失言，她眼睫慌乱翕动，耳后迅速弥漫上层层红晕。
随后，在顾祁生难得茫然的注视下，她“呼”的一声骤然起身，双手合掌纳于胸前，倾身向前倒去，竟是眼含热泪、单腿屈膝便拜！
动作之着急，神情之恳切，任谁看了不说一句同僚情深？
“……”
真是难得。
顾祁生一时语塞，冷眼看着她动作。修长如玉的指节微微蜷起，无声摩挲着藏在袖中皱巴巴的纸条。
浸淫官场多年，如今竟在这里遇上了对手。
先前只知道许清晏此人难缠，不仅在战场之上，更在朝野之中：即便屡建奇功、声名远扬，但身为女子，便是御座上那位再糊涂，也不会不顾所有官员一致反对莽撞下旨，亲封其为三品都督、并掌一城军权。
“许清晏身后另有其人”：直到现在，顾祁生也从未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实性。
早知对方背景、手段不可小觑，是众多官员中难得性情跳脱，行事张扬之人，脑回路决不能用常人标准判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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