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两点四十七分，古籍修复室。
江浸月推开橡木门的瞬间，古籍特有的陈腐气息混着苦杏仁味扑面而来。
这是她亲手调制的防虫药水味道，此刻却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。
三十平米的空间被防尘帘分隔成三个区域：左侧是恒温恒湿的善本储藏柜，右侧摆着精密仪器，中间的长条修复台亮着无影灯，像手术台般森冷肃穆。
她戴上蚕丝手套，昨夜老人留下的日记本正躺在台面中央。
牛皮封面被水渍泡得发胀，铜锁扣上凝结着几颗水珠，在LED冷光下泛着尸斑似的青灰。
紫外线灯扫过扉页时，1948年的墨迹突然褪色，显露出另一层暗红文字：「他们用金丝楠木箱运尸，箱底撒朱砂，可镇魂百日」。
江浸月的手指顿在"尸"字上，这根本不是钢笔字——是人用指甲蘸血抠出来的。
红外光谱仪发出蜂鸣，显示分析结果：血渍含大量汞成分。
当她用柳叶刀挑开线装书脊时，发黄的丝线突然绷断。上百页宣纸如同受惊的鸽子四散纷飞，却在触及防尘帘的瞬间静止悬浮。
江浸月屏住呼吸，看着纸页自动重组为完全不同的顺序——原本记载风花雪月的日记，此刻变成密室杀人记录：
「四月廿七，父亲命人将婉卿缚于铜镜前，镜面须对准北斗。取七枚长钉浸雄鸡血，自足踝钉入……」
字迹到此突然扭曲，仿佛书写者被扼住喉咙。更诡异的是，所有"镜"字都变成反文，像在照映某种禁忌。
白炽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，江浸月蹲在青砖地上，手里攥着团皱巴巴的宣纸。
空调出风口凝出的水珠“嗒”地砸进水洼，涟漪荡开的瞬间，她看见水面倒映出一双猩红色绣鞋——鞋尖东珠泛着青光，鞋帮金线绣的并蒂莲，莲心两点胭脂色，像溅上去的血。
她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僵在原地。
水洼里那双脚在移动，月白色旗袍下摆扫过水面，布料摩挲声清晰得仿佛贴着耳根。
一滴冷汗顺着脊梁滑进后腰，浸月猛地直起身，后脑勺“咚”地撞上铁质文件柜。
“哗啦——”
背后修复台上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。
那本摊开晾了一整天的《傅氏商行民国三十七年收支账册》，此刻正被看不见的手急速翻动，泛黄纸页掀起带着霉味的风，扑在她汗湿的脖颈上。
“谁？”她抄起案头裁纸的乌木镇尺，金属包角在灯下闪过寒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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